謝長廷於320大選之後淡出政壇,隨後雖有影子政府的成立,聲稱暗中監督馬
政府的實際政策執行與評估,但是在馬政府執政的這段時間卻少有大動作出現
。民進黨頻頻出招,引領民眾走上街頭,直接向馬政府提出不滿與抗議,更於
十一月六日陳雲林來台釀成一場十年來僅見的流血衝突,社會頓時瀰漫一股對
立的氣氛,這樣的氣氛一度因為「雙英會」而降溫,但卻因為不斷傳出執政黨
政治操縱司法的手段清算在野黨弊案,選擇性辦案與模組化的聲音,這樣的聲
音隨著幾位地方首長的收押盛蕭塵上,司法不公的爭執在1106衝突之後成為眾
所矚目的焦點,從外圍到核心,一連幾位前朝的核心幕僚被收押,直到陳前總
統也遭到羈押達到高點,羈押過程中,陳前總統透過極具戲劇性與象徵性的動
作,凸顯出更為濃厚的司法不公與政治迫害的氛圍,儘管貪污罪被認為證據確
鑿,但卻在社會成功的激起了政治效應。檢察官團也將這項羈押之後可能造成
的後果列入考量,而隨著蘇治芬、陳明文,到陳前總統通通透過禁食來表達對
司法的不公,加上之前的衝突在社會上早已形成言論自由遭到箝制的印象,一
個政治介入司法調查的專橫形象油然而生,至今仍為解散的野草莓靜坐學生,
標記性的凸顯這樣的恐怖氛圍,三十年前的威權體制政治氣氛似乎跨時空再現
,「雙英」的破局意味著議會路線失敗,蔡英文主席聲稱「當問題無法循體制
內途徑獲得解決,人民只有透過體制外的方式向政府發聲。」謝長廷於本月十
五日召開記者會籌組「人權律師聯盟」,表示在這樣的政府態度底下,社會上
衝突人權的司法案件將會不斷發生,進而造成社會的對立。在記者會上談及司
法問題,他提及過去共產黨的清算模式,並警告台灣司法千萬不要走到這樣的
境地。

「台灣人權律師聯盟」記者會

他重申過去競選時的警語,認為缺乏民主制衡的政治環境終究會導致民眾走上
街頭,尤其處於一個在野黨比例過低的國會中,人民聲音無法得到適當的抒發
,自然會產生更多的社會衝突以及司法案件。尊重司法的精神,批評一個具有
鬥爭氣氛的社會,在這樣的社會當中將會影響司法的公正,給予檢調機關以民
意上的壓力。這點在台灣集中反映在電視名嘴對於檢調偵辦進度的過度分析,
不論是真是假,都涉嫌洩密以及毀謗,其對於檢調進度與內容的分析將會引領
社會情緒,進而施壓檢調單位判斷上的客觀性,進而影響其公正性,而現在的
台灣社會正充斥著鬥爭清算的氣氛,透過媒體也不斷放大此影響。謝長廷也呼
籲檢調單位必須能夠耐住寂寞,抵擋社會各界的輿論壓力,「憑良心辦案」。
這種濫用民意鬥爭精神顯見政府必須透過這種轉移焦點的手段來掩飾其在其他
政績方面上的缺失,尤其當司法檢調存在著雙重標準的疑慮,這樣的煽動手段
將引來社會的對立。這樣的社會對立引發的群眾運動在過去是針對無正當途徑
反抗的自殘方式,他企求能夠循另一條途徑影響政治。對於近期內被羈押的幾
位在野黨首長也發表看法,認為需尊重司法的判斷,但是必須重視物證而非變
動的人證,更強調不能「犯五分罪判八分罪」,尤其針對首長更需要謹慎進行
,這是對首長也是對人民的尊重。

謝長廷以其一貫幽默而犀利的比喻與指控引領我們去思考某些問題,在這場記
者會中,他嗅到了現在的台灣社會瀰漫的不僅是一場對立的氛圍,而是「鬥爭
」與「清算」,原本的司法問題如果處理不當,將會因此引爆一場基於政治立
場不同的群眾鬥爭。「鬥爭」與「清算」這樣的用語馬上可以聯想到海峽對岸
,尤其在共產黨初創時期基於路線不同所形成的政治鬥爭幾乎已經是瞭解共產
黨創黨歷史的終南捷徑,其顛峰時刻正在於1966年開始的「文化大革命」,在
這段為期十年的過程被中共當局冠上「浩劫」兩個字,被認為是一場中國現代
最大的災難,其醜陋的過去與駭人聽聞的經歷至今仍為中共當局禁忌的話題,
「文革禁區」將從歷史記憶侵蝕中國政權的基礎,而描寫那段受迫害的故事,
「傷痕文學」一度成為文學風潮。


謝長廷用「鬥爭」描述了台灣社會的政治氛圍

「文革禁區」裡的鬥爭歲月

文革至今已經經歷了四十幾個年頭,研究與當時發生的許多事蹟逐步揭露,在
四十週年當年,總結了這些研究成果,出現了許多專文論述那段「浩劫十年」


鄭義以其「紅色紀念碑」揭發了文革時期最駭人聽聞的一面:「吃人」,深入
廣西調查這種吃人的恐怖傳聞,這樣的說法甚至被國外的總理引用來指控中共
政權的恐怖性質。「吃人」的情況與這本書在中共曾經被列為禁書,但是這種
傳聞在當地似乎並不避諱,也似乎是一場被共同承認的記憶,「吃人」生動的
側寫了文革時期鬥爭的慘烈程度的情況,毛澤東為文革立下了這樣的精神:「
階級鬥爭是你死我」,當那些被批鬥的人站在台上,台下鼓譟的人民往往鼓動
將這些人通通殺掉,而最激烈的鬥爭手段自然就是將這些人給生吞活剝,故在
當時,往往有人被剖開軀殼內臟被盜取,若取無內臟,就啃食其肉,最駭人聽
聞,是烹煮嬰兒,以及在學校裡受鼓動的學生將校長給生吞活剝。


鄭義及其「紅色紀念碑」中揭露文革時期駭人聽聞的「吃人」行為

整個文革的過程中最生動的形象莫過於手持毛語錄,身著軍裝的「紅衛兵」,
這些人掀起了文化革命的高潮,在毛澤東主席的支持下,身著軍裝的紅小兵以
其身上所穿的特殊服裝為身份的象徵,並引以為傲,頓時「中國河山紅一片」
舉國上下一度蔚為風潮。這些紅小兵帶來的正是無止盡、範圍廣闊的批鬥活動
,回憶者聲稱那個時代「所有的仇恨如沸水般傾倒而出。」上位的人煽動的仇
恨,設定被鬥爭的目標,作為鬥爭主力的紅小兵則盡其全力批鬥、數落這些被
批鬥目標的錯誤,除了批鬥黑五類,也批鬥那些錯誤在那個時代都是基於對於
路線的不服從與雜音,被認為在思想上還有待改造。批鬥也在校園裡盛況空前
,教師之間的仇恨煽動著學生對於某些教師進行批鬥,這些批鬥除了階級性質
,也被認為是一種積累許久的思想仇恨的宣洩。1966年這些紅小兵要舉行全國
大串連,將由毛澤東親自面見,一時造成全國交通的壅塞,在這段前往北京的
路上,為了運送這批國家革命先鋒,吃飯、坐車免費的優待一應俱全,這是紅
小兵的盛況,但是看似一片的紅小兵中也暗藏著身份、階層上的差異,來自聲
望較高的學校、積極活躍的紅小兵奉持著革命的理想,但是更多的是一群來自
鄉間為了享受這些免費的特殊待遇而趨車前往北京,但是往往在路上就停滯不
前,或前往各地去旅遊去了。

為了革命,改造不公平的社會,鬥爭與清算始終貫串在這十年間,武鬥的氣氛
不僅在中國各地上演,也逐漸向外地擴散,造成了許多左派發動的動亂行為。
在各地的衝突中總是形成了兩種不同的人群,一批是在文革前具有既得利益的
人,他們被稱之為「保皇派」、「總派」,這群人持保護現前秩序的態度,另
外一派則是被稱之為「反動派」、「紅旗派」,他們也包含了一些在動亂中社
會利益受害的抗議民眾這兩派始終在全國各地造成衝突不斷。這兩派在互相傾
軋的過程中卻出現大不相同的情況,「保皇派」在鬥爭「反動派」的過程中往
往比起「反動派」對「保皇派」的手段要殘忍許多。 對於「保皇派」來說,
「反動派」的組成成分在社會地位與身份上不如自己來的高貴,因此在鎮壓這
群人並不手軟,但是相對的「反動派」眼中「保皇派」只是短暫受到來此右派
勢力的影響而思想偏差,只需稍加調整,故在鬥爭的過程中,並不如「保皇派
」來的激烈、殘忍。


看似整體中國的暴動,實際上只是這三人之間的政治鬥爭。

這些清算鬥爭是為了什麼?他們是毛澤東為了拉下在台面上的劉少奇與鄧小平
,取回之前失去的政治舞台,但這些被利用的人民萬萬沒想到當這些台面上的
政治人物垮台之後,鬥爭的力量將矛頭指向了他們自己,中國軍方常常藉由將
人民扣上反革命的帽子,藉此對其進行殘酷的血腥鎮壓。對文革的研究在中共
官方始終是個難以解套的禁忌,當局為了維護統治的正當性基礎,曾經下令不
能夠撰文研究文革時期,更不能夠批評毛澤東。在那段紛亂的時代裡,鬥爭是
生活中唯一的事業,在沒有人權的那個時候,唯有透過反抗、鬥爭、清算來彰
顯自己的存在性,避免任意被扣上反革命的污名,而面臨悲慘的下場,鬥爭是
進攻、侵略,也是防守、保護。是老毛用以清算政敵的社會運動,也是軍方鎮
壓人民的藉口,也是革命團體內部利益分裂之間的彼此傾軋,更是人民面對被
鎮壓的過程中的反動,「二月黑風」的冤獄,也曾引起學生運動絕食要求釋放
無辜被逮捕的人。

「傷痕文學」用一種悲傷的回憶口吻記述那段十年的荒誕歲月,對於在當時的
許多地主富農家庭都是一種夢魘,看著自己的親人莫名其妙的抓上審問台上被
一群不明究理的盲目群眾,趨炎附勢、或者想分一杯羹的地方無賴也可能對這
些原本可能並非為富不仁的人加以無情的批鬥與謾罵,被冠上「黑五類」的人
似乎一時成為時代中不應該存在的一群人,他們的下場總是非常悽慘,而加害
他們的人,在當時不僅被眾人默認,甚至認為自己只是取回自己所應得的。

「鬥爭」隱喻的思考

謝長廷在這個時候提及「鬥爭」與「清算」,用上了濃厚的中共極權專政的政
治氣氛,確實對現在的台灣社會具有一定的省思提示的力量。文革時期的清算
與鬥爭,革命與反革命之間,「黑五類」的區分是一種基於整體歷史長久時間
的壓迫與概念的灌輸底下,迫使其具有強大的仇恨去推動那段十年的恐怖歲月
,在台灣從二二八之後就存在一種省籍情結,這種情節同樣帶有一種歷史定型
的分割與觀念的形塑,這一直是台灣政壇的敏感話題,就如同文革時期的地主
富農以及「革命」,「賣台」與「愛台」猶如當時的「地主」與「革命」,基
於愛台的理念,仍有部分群眾願意相信陳水扁的洗錢是為了台灣獨立建國的龐
大資金,這其實是種值得同情的寬容,陳水扁的確在台灣豎立起了台灣人親自
建國統治的希望,正如當時他們相信長久被壓制的農人總有一天能夠親自統治
自己的土地,而文革的洗禮正是必要的轉型過程,台灣人的建國豈能夠因為陳
水扁的貪污而受阻,外省人來台對本土人的欺壓予矇騙,隨著國共和談終於露
出馬腳,早期被扭曲觀念的台灣人要求獲得一個滿意的答覆,社會的對立與不
滿充分的反映文革時期革命份子的追求希望的激烈氣息。

但是觀察文革鬥爭的過程,其實並不是簡單的改正實際生活上的不平等,而是
一場基於政治理念、路線上的不同的彼此侵軋與攻擊,唯有透過鬥倒這些不同
路的人,一個團結成功的國家才得以新生。在台灣也同樣充斥著激烈對抗的意
識型態,「轉型正義」一個初蛻變的民主國家要上軌道,必須將那些過去忍受
的非正義政府行為給予公正的歷史評價,同時要給予當時受到壓迫的無辜者遲
來的正義,恢復其歷史上被污名化的地位,在文革的中國是農民與土地的關係
,在台灣是長久為能伸張的台灣人意識,追求一個始終不被外來族群統治的國
家。

文革始終就不是一個單面像的抗爭行動,而是諸多不同的抗爭行為的複合體,
不僅在革命者與既得利益者之間,也存在於革命團體內部的路線爭議,也在統
治者與人民之間的彼此鎮壓與反抗。在台灣又何嘗不是如此,台獨基本教義派
與溫和的淺綠支持份子,統獨意識之間的流血衝突,乃至最近被認為是司法不
公下的政治冤獄迫害以及抗議言論自由的「集會遊行法」修正呼聲,亦可以觀
看是一種朝野之間的彼此攻擊。我們可以看到在文革的抗爭發動總是透過一個
煽動者與呼應的群眾,陳水扁似乎曾經扮演了這樣的角色,在朝野惡鬥的環境
下,蔡英文左右不定、硬軟不明的態度下失去了主動權,曾經力抗馬英九的謝
長廷這時的發聲,似乎具有刷新台灣人民關注台灣問題的新視角。但是謝長廷
此時聲稱三十年前的自殘街頭運動他已不願意帶領,文革的重要經驗告訴我們
紅小兵的主力即便具有顛覆中國的能力,但是始終存在一批趁勢而起的盲動份
子與機會主義者,他們是降低整個抗爭活動價值的負面包袱。

「鬥爭」發生在一個專橫的極權政體當中,尤其是在一個初創的國家,許多法
制尚未能夠得到完善的設計,國家的混亂也難怪一句話說「槍桿子出政權」,
在那個沒有規則的時代,只有透過不斷的鬥爭與對抗方能使其有立足之地。但
是反觀台灣,國會的選舉已經到了第七屆,在台灣政黨輪替也已經歷了兩次,
過程都和平落幕,許多人都認為台灣的民主以臻於成熟。但是當處及某些敏感
的問題,像這次陳雲林來台在台灣所發生的許多大小零星的抗議事件與流血衝
突,這種成熟的民主理想似乎必須重回現實。實際上最新一屆選出的國會背後
有選舉制度上的缺失以及長久以來台灣政治文化的特色,再加上陳水扁貪污形
象整體上對台灣在今年的每一項選舉上都具有了整體性的影響,使的國會是否
能夠有效反應台灣各種聲音很令人懷疑。而隨著馬政府任內經濟並不能夠達到
預期的水準,民眾選擇上街,台灣出乎意料的在今年下半年特別熱鬧,抗爭的
情緒與規模日漸激烈而浩大,社會對立的氣氛十分高漲,民進黨主席蔡英文的
街頭路線以及體制外途徑似乎暗示了台灣社會失序的警示燈亮了,這也在另一
方面看見了選民當時的投票可能受到外在因素影響甚深,民主成熟嗎?似乎仍
是有待回答的問題。陳雲林離台後,社會的關注與爭執的焦點從統獨情節轉向
一連串對在野黨官員弊案雷厲風行的調查,一連幾位地方首長被羈押,等候起
訴,最後連陳前總統的洗錢弊案也在這段時間內迅速收網,陳前總統的收押引
起社會一陣欷噓,一方面感嘆終於結束了,但是另一方面則出面相挺,陳前總
統在調查期間以及收押過程中的諸多動作不斷挑動著部分支持者的神經,進而
影響到檢調單位對收押、起訴陳前總統可能造成的政治效應也明顯坦承納入考
量。劇碼上演到最高潮,這三位遭收押的民進黨員都已禁食來造成一種政治冤
獄的政治氛圍,搭配不久前陳雲林來台時的警民對峙氣氛,一種威權體制的政
治氛圍漸行濃厚。「清算前朝」、「模組化辦案」、「雙重標準」的司法不公
印象引起社會的新爭執。法律與司法的公正與否是人民與政府之間關乎是否有
力量在體制內抗衡之處,一旦司法檢調失去了公權力,甚至引發了社會對其感
到懷疑,體制外的聲援活動以及藉此對政府權位的抗議將接踵而至,這點頗為
類似當年文革時期基於不同理念與標準之間的衝突所造成的一連串的社會動亂



圖片來源:S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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