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魯曼結束兩天的來訪,可惜隨即登場的是517的激情遊行,不管從什
麼地方來看,都感覺很諷刺。全球最頂尖的學術桂冠難得來到台灣,一
連激起著許多的思考與討論,但站在作而言不如起而行的立場,台灣馬
上回以熱烈的行動,只是那更像是把台灣社會上那隱隱地界線給畫的更
深罷了。

界線平行重疊著過去被撕裂的台灣社會,那個沿著意識形態切割的開口
,在克魯曼的光環加冕下,學術高度、深度都有了水準,原本反覆、令
人厭煩的口水戰,有了個可以實際爭辯的標的。克魯曼帶來了重生的救
贖,只不過得先死一次。

我並不把克魯曼簡單的染上某種政治色彩,也許在報章媒體上,可能認
為他的言論明顯傾向、有利於某些執政目標與訴求,而這樣的訴求與傾
向可能正好是接下來群眾運動路線的攻擊箭靶。因為,「克魯曼旋風」
,正如某些人所形容的,克魯曼帶來的是如此廣泛而深刻,儘管新聞發
燒只持續了三天。

這是台灣媒體生態、應該說是媒體的癖好,思考觀眾群,思考可看性,
兩相權衡下,也該是讓這位僅僅少數人認識、接觸過的重量級學者先暫
時站在一旁。我們都知道世界當務之急的問題在經濟,每位執政元首都
聲稱要救經濟,就連危險的新流感,也要強調口罩可能引發的積囤問題
,但是救經濟,絕對不需要認識經濟學家跟經際學理論。在台灣,絕對
不吃這一套。

實務與理論之間的界線,在台灣跟本不存在,因為我們僅僅重視的是實
務,所謂的理論問題、論述問題,也只有在政論節目裡偶然見到的名嘴
觀感,他們提供、指導了台灣的政治理解,經濟操作,甚至是曖昧的司
法辦案。名嘴們,簡直就像刮著學苑裡教授的耳光,尤其之前戲稱的「
學者內閣」,那些在媒體界裡打滾甚久的老先角們,儼然成了地下了政
治人物。台面上下,就像雙軌馬車一樣,彼此都不信任。

克魯曼兩天的行程留給台灣的評價不一,有些人認為他根本不了解台灣
真正的環境,認為不過是頂個學術的光環在給某些已在實行的作法背書
,也認為他並無法解決某些爭論不休的問題,有些人懷疑是某能給台灣
注入什麼新的活水?甚至質疑他所說得根本無法在台灣被理解、生根。

但也是有人盛讚他是真正的知識份子。為紐約時報撰寫專欄的他,以多
文敢言、大量曝光的方式,宣揚他的經濟理念,儘管這些大動作確實阻
礙了他原本順遂的仕途,也確實令他在學術圈裡閃耀著不同的光芒,甚
至帶有點負面的形象。

戲稱「烏鴉嘴」,永遠站在跟時代流行的說法不同的立場上,說些令人
不願開心認同、附和的言論。在他獲得諾貝爾獎的殊榮之前,那種提煉
自科幻小說的邏輯、使命,確實有點天馬行空、理想、不切實際的泛泛
學者之言。學者這種東西,實在很令人灰心。

諾貝爾獎的肯定,標誌著全球對於經濟原則的反省與轉向,紀錄著近三
十年來經濟共識的扭轉,我不認為是因為這像殊榮與光環令他言詞變得
更加辛辣且聒噪,而且識旁人如無物的自我囈語,歸納幾個十年前總結
的理念,確實再現今仍有討論空間。不過很多人可能聽到這樣的說法,
都會說不過是錦上添花,沒有任何激勵人的地方。

直言敢諫,拒絕妥協的激進立場,讓他的思維充滿了烏托邦的不近人情
,但是在近乎冬烘的多面圓滑的政治世界裡反倒是一股清流,當民主政
治一直不斷的要求共識時,學者的兩手困境就會不斷上演,當許多問題
都能夠切實解決,傳誦流傳的原則理念就會被修改。這讓問題變得不連
續、變得彼此分離、切割,但人不是上帝。克魯曼投下的震撼彈,真的
帶來了點清新的空氣。

實際做事的人跟發言人永遠都沒有和諧共鳴的一天,尤其在台灣這樣特
殊的政治生態裡,其實在克魯曼身處的美國也一樣,也許這個問題在世
界各地都差不多,克魯曼欣賞小羅斯福時代那種歡迎右派人士憤恨討厭
的氣魄,極度批評到布希達到極點的顢頇放任,金融風暴、伊拉克戰爭
,如果聯實際操作的人本身都不務實了,還能夠寄望真有多少可以裨益
實際需要的人民生計。備受矚目的歐巴馬已被攻擊的滿身瘡疤,在世界
結構性衰退的時代裡,明星姿態上任的國家元首好像都泡沫破滅式的經
歷了支持度、滿意度下滑的痛苦經歷。

這是個機會,給了許多有心人操作、作文的空間,也考驗著執政者操作
政治的手腕,是力道問題,還是角度問題,在每一位政壇心中都是個難
解的謎。學者與媒體不需要擔心這樣的問題,在他們的世界裡,手腕是
可以脫離身體的,所以永遠可以在不可思議的高度與深度探尋、把握。
克魯曼引起頗多人的共鳴,也引起許多人的攻擊,但是可以看見的是學
數脾胃的不同,也足以令人反思。

不斷試圖喚醒知識份子連接在身體與手腕間的神經知覺,也不忘奔走勤
鍊手腕力道與柔軟度,克魯曼,作為公共知識份子,真的令人眼睛為之
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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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tsanctuar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